來源:晉中日報時間:2024-11-08
曹海欣
張家莊煤礦,是汾西礦務局的一個礦,是父親服務和工作了一輩子的地方。兒時我認為,做一個煤礦的子弟是多么榮耀,可以在澡堂里泡澡、可以吃班中餐、可以吃老冰棍,回到村里,從鄉民的口中說出“這是煤礦的子弟” ,很自豪。
上世紀60年代,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,依靠掙工分生活,父親作為井下機電隊的一名礦工,一天掙1塊6毛9,有6毛進坑費,一個月吃58斤供應糧,這比作為教師的母親一個月28斤供應糧強多了,這樣我們家就成了吃著商品糧的農村人。
父親1963年從部隊轉業至張家莊煤礦,培訓半個月后,被分配到井下機電隊,不久之后患上塵肺病。他整夜地咳嗽,有時甚至夜不能寐,每到春冬季節尤為嚴重,只得坐在院子里的碌碡上曬太陽,這樣情況才能好一些。
因為不能堅持上班,父親辦了個長期病休,在家種起了地,耕犁耙地,春種秋收?!耙舶j帉W種瓜”,他種的南瓜有臉盆大,嫁接的紅元帥蘋果到了金秋閃著紅光,路過的鄉民不停地稱贊。農閑時節,父親靠在墻根和人嘮閑話、曬太陽,農村的清新空氣和鄉村田園生活,讓他的病減輕很多。
父親認為,農村不僅是一片廣闊天地,而且大有作為,春種、夏耘、秋收、冬藏,每個季節,都能隨心所欲地生活。他總是按季勞作,不誤農時,種玉米的株距、行距,每個坑內的化肥量,不能多,也不能少。
上世紀90年代初,父親再次回到張家莊煤礦復工,到礦院的門房工作。再后來,我們家在榆次購了房,退休后的父親沉浸在公園的林草中,身心得到極大放松,只是每年需回礦上摁一次手印,之后變成舉著當天的報紙進行人臉識別。后來,聽父親講:“張家莊煤礦沒煤了,礦工都分流到其他礦區了?!痹俸髞?,又聽他講:“張家莊煤礦改名了,變成中盛煤礦了?!?/p>
近些年,煤礦加大了棚戶區改造的力度,以前低矮舊的小平房推倒后,建起寬敞明亮的樓房,街面的水泥路也硬化了,汾河的水也變清了,父親一直想回張家莊煤礦住一宿或與以前的工友聚一聚。
父親的晚年患有失眠癥,晚上要靠吃氯硝西泮才能幫助睡眠。另外,他還有腰肌勞損,是年輕時下礦落下的后遺癥。2022年的那個冬天,父親倒下了,睡覺大張口,喘著粗氣,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周,在2023年的第一縷陽光來臨的時候,父親走了,他沒有實現再次回張家莊煤礦住一宿或走一圈的愿望。
寫到此,我想致敬礦工,在那個艱苦的年代,在幽暗的地下深處,他們兢兢業業勞作著,橫井、豎井、平井、斜井。山西,這個面積占全國六十分之一的省份,產了全國近30%的煤炭。
想到這里,感慨萬千,總有一些勞動者,他們雖然平凡普通、樸實無華,但有一種金子般閃光的精神,他們熱愛勞動、熱愛工作,用渾身沸騰的血液,推動著一個時代滾滾向前。